夢

Sam眼前的迷霧散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棟白色的房子和前面綠油油的草坪. 房子看起來不大, 像是一般中等家庭可以負擔得起的住宅. 明亮的陽光讓他連草尖上的露珠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從路的遠方駛來的Impala慢慢減速停在房子前面. 房子的大門突然砰的一聲被推開.
“Uncle Dean!”


跨出車門的Dean接住向他奔馳而來的小女孩, 像是不用費太大力氣的一把把她抱了起來.
“Mary! 你又重了! 你爸媽呢?”

Sam看著另一個Sam從門口冒出來. “嘿, Man, 謝謝你來. Jessica跟寶寶在育嬰室裡睡覺.” Sam的眼眶開始發熱, 卻不敢看這個Dean的表情. 他是會為Sam高興? 忌妒Sam的生活? 還是在心裡滴血的同時給他一個招牌燦爛的笑容? 另一個Sam卻自顧自的分享

“這一胎是男的, 我想給他取名叫John...”

“No” Sam忍不住脫口而出. 他眼前的景象很快的被濃霧吞沒.



過了兩秒後下一個景像浮現. 小Sammy窩在餐桌上寫著功課, Mary穿著白色的長裙在流理臺前洗著碗盤. 看起來十四五歲的Dean從外面衝進來. “Dude, 快來看爸給我買的新腳踏車!” 幼小的Sam第一時間放下手中的書, 卻還是抬頭望向Mary徵求她的意見. Mary轉身點點頭對他微笑. “去吧”

小Sammy跟著哥哥跑出門去, Sam不用移動就可以透過窗子看到站在屋外扶著一台新腳踏車微笑的看著他兩個兒子的John. 這是黃眼魔從來沒有造訪過的Winchester家.

“No” Sam花了好大的力氣把該說的話吐出口. 他的視線馬上被濃霧占滿.



下一個景象在Impala裡. Dean一邊開車一邊哼著齊柏林的歌, 音響的音量卻沒有開得很大. 他不時的轉頭看著身旁熟睡著的另一個Sam. 另一個Sam的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和天真. Sam仔細的看了看Dean. 這個Dean的眼裡有著滿滿的無條件的關愛, 像是全世界就睡在他的副駕駛座上, 但是Sam看到了在那底下用絕佳的自制力鎖住的是一絲絕望. Sam知道這個Dean願意犧牲自己的壓抑在心底多年的感覺, 這個Dean以為他永遠不可能得到Sam的回報. 但是他不介意未來註定的分離, 他只要當下可以和他的Sam在一起就滿足了.

Sam也知道只要他願意, 他可以立刻變成這個年輕的Sam, 醒過來告訴Dean他也愛他, 他永遠也不會離開他. 他可以在一秒內讓Dean變成世界上最快樂的人.

“No!” Sam的眼眶開始迷濛. 這個不是他的世界, 這個不是他的Dean. 他這樣告訴自己.



他再睜開眼睛時身處在Ellen的小酒吧裡, Dean帶著戒指的右手抓著一瓶啤酒, 左手靠在吧檯上. 他正在跟吧檯後擦著杯子的Jo聊的正開心, Jo抬起頭來給Dean一個迷人而帶有深意的微笑. 另一個Sam坐在遠處的小桌子上慢慢的啜著一杯啤酒看著這一切. Sam不用看他就知道另一個Sam正在想些什麼: 他正吞著苦甜的啤酒, 告訴著自己可以看著找到人生的另一半的Dean是ㄧ件多麼值得開心的事. 他很快就可以當Dean的伴郎, 跟Bobby一起用家屬的身份祝福Dean踏入人生的另一段旅程...

“No” Sam像是要否決從心裡湧上來一波又一波的酸楚. Lucifer是傻了嗎? 他為什麼會想要留在這樣的夢裡?



再下一個場景是在一個旅館房間裡. Sam再也熟悉不過的廉價房間裡沒有開燈, 透過薄窗簾射進來街燈光把房裡簡單的擺設照出一種朦朧的美. 房間的中央是一張雙人大床, 床單下隆起兩個身形. 其中一個人翻身擁抱背對他睡著的另一半.

“Dean” 另一個Sam用手肘把上身撐起, 另一隻手環繞著上身同樣裸著的Dean的腹部. 他的嘴貼在Dean的耳後. “起來了, 是時候去查探墓園了”

“唔?” 半醒不醒的Dean似乎腦袋還不清醒, 轉過身來連眼睛都還沒睜開, 靠著聲音找到另一個Sam的嘴唇給他一個火辣的舌吻. 過了好久他們的身體才分開.

“我叫你有工作前不要做得這麼用力的, bitch” Dean做了一個通常挖墳後特有的全身痠痛的表情.

“哦, 有人已經開始感受到歲月的催趕了嗎?” 另一個Sam毫無火氣的笑著, 一隻手上下撫摸著Dean光滑的後背.

“歲月個頭, 從墓園回來以後我會讓你知道甚麼叫做體力好.” Dean翻開被單跳下床, 開始在地板上散落一地的衣物裡尋找自己的內褲.

Sam看著這個Dean半凌亂的頭髮和背光的身影曲線, 知道自己有多麼的想留在這個世界裡. 只要他說一聲Yes, 他馬上可以變成床上的另一個Sam. 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跟這個Dean毫無後顧之憂的享受兩個人的生活. 如果他想, 他也可以說服這個不會跟他說不的Dean找一個小地方當依據點, 用半定居的方式只處理鄰近的案件. 他好想就這樣跟Dean兩個人一起慢慢變老...

“No, No, No!” Sam終於忍受不住. “我永遠不會跟你說Yes的, 不管你讓我在裡面做多美的夢, 我都不會把身體借給你的. Never!”



眼前的影像終於消失, Sam深深的吸了口氣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的領口跟腋下的單衣被汗水浸濕, 緊緊的貼在他的肌膚上.

“Sam, 你還好吧?” Dean從浴室門後探出半個身子, 一隻手裡拿著還沒沾上牙膏的牙刷.

“沒, 沒事. 只是做了個噩夢罷了.”

“Dean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小丑還是侏儒?”




***



Sam 12 歲的時候他們在亞利桑那州的某個小鎮待了兩個月. 學校裡的數學老師, Mr. Allen, 非常喜歡那個放學以後老是窩在圖書館裡的小男孩. 他開始教Sam一些先修的高級代數和幾何, 甚至要求Sam參加學校的數學競賽.

當然John在競賽之前的周末打電話回家, 命令他們在當天半夜前打包完畢. Dean掛上電話轉頭只看見還在劇烈搖晃的大門. 那天下午Dean焦急的找遍了每一個雜貨店, 餐廳, 書店, 學校的教室. 當他最後拖著挫敗和疲憊的身軀回到家時Sam正捲成一團窩在床上坐著. 突然記得怎麼呼吸的Dean可以感到空氣進入肺部的劇痛.

臉頰上滿是淚痕的Sam抬起頭來看著他. “我恨爸爸, 我恨你. 我希望我從來就沒有出生過.”



Dean看著Sam的臉開始扭曲變形,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片凌亂的地面上. 這個他熟悉的高大的Sam手裡拿著槍, 眼裡一樣的憤怒和恨意更加激烈. “我不是你, Dean, 我有自己的思想. 我再也不要跟著你盲目的跑東跑西了.”

板機扣下的聲音好清脆響亮, Dean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全身抽蓄.


他再睜開眼時跪在地上, 撐得痠痛的嘴裡是某個不知名的男人. 他壓抑著讓他反胃的氣息盡量分心, 想著這兩百元可以讓Sammy吃一個月的午餐, 也許還有剩餘可以讓他抵到爸爸回來. John會一如往常的問他有沒有把弟弟照顧好, 然後他會挺起胸膛驕傲的回答 是. Dean瞇起眼睛用力擠回眼角溢出的液體. 經驗告訴他就快了, 再過十秒.十, 九, 八,...


他感覺全身蓋滿了黏稠的液體, 睜眼看見預期中的一片腥紅. Sam站在他的面前拿著一把彎刀. Alastair 一向知道要怎麼讓他在心裡抽蓄.

“Dean, Dean, Dean. 你喜歡這樣, 不是嗎? 你喜歡看到讓你不惜犧牲靈魂的弟弟慢慢的讓你哀嚎. 我賭這讓你興奮了. 如果你合作, 也許我可以考慮戴著這張臉做你...”

Dean不由自主的顫抖, 在這裡的三十年讓他知道他應該要說些甚麼. 他還沒有機會把話說出口就感覺到自己向前傾倒, 一個男人在他後面正在進入他.


“啊” Dean忍不住叫出聲, 傳入耳朵的聲音出乎意料的愉悅大於痛苦. 他的雙手和雙膝撐在床上, 胸前的護身符來回的打著他的胸膛. 身後的陌生人用規則的律動帶給他一波波的酥麻感, 他閉起眼睛想像著正填滿著他的是那個他永遠不應該碰觸的人. 他曾經不能這樣放肆的幻想, 可是他現在安全了, 自由了, 因為 Sam已經離開他了. Sam現在正沐浴在加州太過明亮的陽光下跟某個女孩牽著手笑著. 事實上, 他現在就可以看見那太刺眼的光芒...


Dean把玩著指尖反射著陽光的戒指, 這樣看來無關緊要的小東西剛剛差點摧毀了整個小城. 坐在他對面的Sam的嘴巴正在開合, 他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你在說甚麼? Sam? Sammy? 他內心因為恐懼揪成一團卻無法讓自己開口說話. 他看著Sam起身離開的背影, 突然覺得這種無法呼吸的感覺好熟悉, 像是有甚麼重物壓在他的胸口.


Dean的後腦勺頂在冰冷的地上, 身邊散落一地的是破碎的玻璃片. Sam的雙手掐著他的脖子, 往下看著他的眼裡充滿好多情緒, 憐憫不屑鄙視憤怒. 他突然可以清澈的聽到Sam的聲音. 你為甚麼不放手讓我走? 為什麼要回到這個世界來? 這裡沒有人需要你, 你不夠聰明, 不夠強壯, 你只是一個骯髒的失敗品. Dean努力睜大眼睛想看到Sam眼睛裡的黃芒或黑液, 可是他只看的到他再也熟悉不過的藍綠.


Dean胸口的壓力突然消失, 他慢慢的把身體捲成一團. Yes, 他在心裡小聲的低喃, please,take me...


他猛的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旅館房間的天花板. 他轉頭看著身旁三呎外Sam胸膛的起伏. 不要看, Dean, 不要看不屬於你的東西. 他在心裡告訴自己, 起身走到浴室準備梳洗.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